黑冷的眸子盯着她。
曲嫣与他四目相对,没有闪避。
这个时候她一定不能慌,既然选择了这个方法来接近他,她就要演到底。
“你怎么了?”她催促,“快点吃吧,万一被侍卫发现,恐怕就要被收走了!”
“你就不怕被发现,受到三公主的惩罚?”穆寒开口,冷冷地问。
“三公主那样的大人物,不会注意到我这种烧灶的小宫婢。”曲嫣眼也不眨地撒谎,“我是趁着侍卫换班,偷偷溜进来的。等会儿我再原路溜出去,没人会发现的。”
这种疼,是饿到极致的疼。
为免暴露身份,他一直忍着。
“你是不是嫌馒头不好吃?”曲嫣看他皱眉头,拿着馒头没有入口,“你喜欢吃什么?我在厨房当值,有时候可以偷偷拿几块肉。明天我想办法给你偷一个鸡腿来。”
穆寒接过茶杯,一口饮尽。
冰冷的茶水苦涩,顺着喉管滑下,进到空荡荡的胃里,竟有点疼。
他倒不怕她下毒,他自幼以身喂毒,百毒不侵。
曲嫣看他把两个馒头都吃了,不禁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:“你吃饱了吗?我给你带了一些金创药。这是平日受罚打板子后给的药,不金贵,但效果还可以的。你试试?”
她从怀里又摸出一包东西。
“你自己上药哦,我不会偷看的。”曲嫣把药搁在床榻边,转过身,背对着他。
穆寒看她一眼,没有说话,拿起馒头咬了一口。
他吃得很慢。
胃里难受,但慢慢的,有了食物的抚慰,冰凉的身体渐渐生起一丝暖意。
他用手指沾了一点点粉末,涂在身上裂开的伤口处,没有可疑。
“好了吗?”曲嫣等了好一会儿,才出声问。
“嗯。”少年淡淡的嗓音。
屋里没有点蜡烛,只有窗外的月光照进来,光泽浅浅。
穆寒拆开她放在榻畔的药包,粗劣的旧布包裹着,里面是半盒廉价的金创药。
确实是给下等宫人用的药。
他心里不是没想过,这有可能是恶毒的三公主所想的诡计,故意找个人来施恩,戏耍他。
但想深一层,这事没什么必要。
那个三公主只不过把他当成伶人男宠,贪色图鲜。
曲嫣转过身来,弯眸一笑:“你肯用就好了,我还怕你嫌弃我的东西粗劣,不肯用呢。”
她这张脸实在称不上好看,但笑起来的时候单眼皮小眼睛里像是有光,灿烂如星子。
穆寒的目光从她脸上缓缓掠过,哑声说了句:“多谢。”
如此“隆重”的用心,她应该不会放在他一个奴隶身上。
更何况,就算是真,他也没什么损失。
“不客气,是我该谢你才对。”曲嫣尽职的扮演着小橙的角色,“你救过我,不然我早就被扔去乱葬岗了。三公主对待暴毙的下人,一向如此。”
她说着‘自己’的坏话,“我听厨房干活的姐妹们说,你是被强抢进府的,遭了不少罪。你以后还是服点软吧,三公主的心可狠了……”
她捂住嘴,淋漓演绎一个下等小宫婢对恶名昭彰的公主的恐惧。
“你被三公主打过?”穆寒半靠在榻上,淡声问。
“没有。”曲嫣摇摇头,“我平日就在厨房里干活,没什么机会见到三公主。罚我们都是掌管厨房的嬷嬷。”
她卷起袖子,露出一道道被鞭打过的红痕。
这是她让医女‘做’上去的,十分逼真,不凑近看根本察觉不了。
“你娘姓什么?”穆寒继续探问。
“姓金。”
穆寒淡淡点头。
“你为什么会进公主府干活?”穆寒不动声色的试探,“自幼就进府?”
“不是,我是被我爹卖进来的。”曲嫣伤心地叹了口气,“我爹是北朝人,我娘是燕国人。我爹瞧不上我娘的身份,喝醉酒就打我娘,骂她是异族贱人。后来我娘病死了,我爹嫌我是个没用的女儿身,就把我卖给了牙婆。”
这是小宫婢小橙的真实身世,曲嫣情真意切地讲述着,“我七岁的时候被牙婆转卖入青楼,老鸨嫌我长得不好看,将来肯定不值钱,让我烧灶干粗活。后来老鸨又把我卖给另外一个牙婆,辗转着就到了公主府。”
“你娘是燕国哪里人?”穆寒看她一眼,俊美白皙的脸上瞧不出什么情绪,“你应该知道我是燕国战败的俘虏,我是京都人。”
“我娘也是京都人。”曲嫣眨了眨眼,露出一丝心生向往之色,“小时候,我听我娘说过,燕国京都繁花似锦,商铺酒楼林立,百姓都过得很好呢。”
穆寒心底狠狠一痛。
这确是燕国人的姓氏。
曲嫣看他点头,心里悬着的大石终于放下来。
男主不愧是男主,果然不好糊弄。还好她熟读这个世界的资料,挑选了小橙这个宫婢的身份。
这个狼心狗肺的叛徒,如今成为了北朝的异姓王爷,享受着荣华富贵。
他迟早会亲手割了他的狗头!
“你好好休息,我明天再来给你送饭。”曲嫣悄悄地把他的神色都看在眼里,知道他忆起了国破家亡的惨痛。
曾经的燕国京都,确实是繁花似锦,百姓安居乐业。
可那一切,都已不复存在!
当年,导致燕国战败,引北朝敌军入京都的叛徒,是他父皇最信任的镇国大将军,鲁元彪。
“不行!”曲嫣固执地摇头,“你又不是神仙,怎么死不了?人不吃饭就会死。”
她不给他拒绝的机会,轻手轻脚地走出茅屋。
曲嫣走后,屋梁上悄无声息跃下来一个黑衣人,单膝跪地,恭敬地道:“殿下,可要属下去查此人身份?”
她故意说出自己娘亲是燕国人,就是为了拉近两人的距离,多一点亲近感。
将来,她有机会帮他的时候,也好有个恰当的理由。
“你明天不必再来,危险。”穆寒淡淡地看着这个面黄肌瘦的姑娘,“我死不了。”
穆寒眯了眯眸,周身尊贵气势再无遮掩,冷然道:“查!”
黑衣暗卫领命,身形如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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